社会发展新基建：商业由中心走向分化

工业革命解决了能源问题，突破了社会发展的能源瓶颈；信息革命解决了信息传递问题，突破了社会发展的信息瓶颈；那么下一次革命又能带来什么突破，解决什么问题呢？

很可能是区块链这样的去中心化技术，突破社会发展的信用瓶颈，解决价值不对称的问题。

在刘慈欣的《三体》中，三体星人的构造很特殊，所有三体星人的信息传递都是透明的，所以在三体文明中，是不存在谎言的；我时常在想，这种构造出现在人类身上，人类社会应该会有质的突破；可是人类可不像三体星人，人类之间的信息传递是不透明的，整个人类社会的连接效率因此低下。

一、社会发展的瓶颈

在蒸汽机时代，能源成为社会发展的最大瓶颈，找到了煤炭、石油这些能源，人类社会就开始飞速发展。

在信息时代，计算能力又成为了新的瓶颈，人类发端生产出性能更高的计算机，再一次为整个社会加速。

信用是在人类社会诞生之初就产生的瓶颈，虽然几经演化，形成了今天的信用体系，但依然是当今社会促成连接和交易的最大阻力。

1. 财富的本质

为什么信用是社会发展的瓶颈呢？我们得先弄清楚一个问题，这个世界的财富从何而来；我们每个人都是劳动者、消费者，我们每天都在交易，那我们的财富从哪里获取，整个社会的财富又是从何而来呢？

财富的本源其实就是我们通过某种方式把资源变成人类需要的形式，也就是产品；这其中最重要的方式就是人类的劳动，以及我们通过新技术不断提高生产力。

这个社会创造价值的五种途径分别是劳动、新技术、分工、制度、交易。

• 劳动：人类投入劳动，把资源转化为合乎人类需要的形式；所以即使我们说人类的财富一直在增长，但其实把视角扩大到整个自然界，这依然是一场零和博弈，我们的财富增长来自于对自然资源的转化。
• 新技术：技术本身不创造价值，只有被应用于生产才能创造价值。自工业革命以来，人类的生产力提高主要来自于新技术。
• 分工：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如此精彩，还要感谢社会分工；如果没有分工，那么制作一台手机需要把所有零件的生产工艺，这将是多么浩大的工程，那手机永远都不可能像今天这样普及。
• 制度：制度是技术、知识、商业发展的土壤，因为它规定了人们如何去分配利益，人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创造。
• 交易：价值具有主观性，比如一个人喜欢吃苹果手里却拿着香蕉，另一个人喜欢吃香蕉手里却拿着苹果，如果可以交换那他们的幸福水平就都提高了；通过交易，整个社会的资源都流通到了更有价值的地方，物尽其用。

从这五种途径中，我们能发现一个共同的本质——连接。正是因为我们把所有人类纳入了一张社会网络，所有节点彼此建立连接，社会效率才能大大提升。

首先我们通过分工和交易建立连接，因为分工每个人都能做自己最擅长的事，然后和别人交换自己需要的东西，每个人的生产效率都提高了；因为可以交易来获取更多财富，所以每个人的生产力被大大解放，交易激励着人们劳动和新技术的产生；最后在人和人的连接中，我们渐渐意识到需要制度来约定产生规则，于是制度由此产生并不断进化。

到这里我们理解了，原来连接是人类社会效率的根本来源；理解了这一前提，就能回答上面提出的问题了；我们需要连接，可是连接不是天然存在的，需要人类去克服连接的阻力。

2. 信用不传递是交易的阻力

早在原始社会，我们的祖先意识到团队狩猎要比单打独斗效率高得多，慢慢的我们演化出了族群；我们又意识到大家各司其职，有人打猎、有人制作工具、有人制作皮毛，能让生存资源更丰富，形成了部落；逐渐我们又发现交易能让整个社会的生产力进一步解放，国家这个社会形势也形成了；我们的合作开始增加。在这个过程中，社会形态逐渐凝聚，我们的合作也更加紧密。

在这个过程中，当然不乏有一些人意识到欺诈似乎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；比如在打猎的时候偷偷躲在后面，等到分肉的时候再抢在前面；到了现在，各种骗术更是层出不穷。

固然一个市场中也不乏诚实守信的交易者，可是信任不是天然存在的，你守不守信用我是没办法确定的；那所有人自然会因此变得警惕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可以绝对信赖的，每个人都会面对这个问题，如何在合作中获得好处、同时防止被伤害。

最重要的是，那些不守信用的人会带来很强的负外部性，最后劣币驱逐良币。

我们假设有一个二手车市场，有100位卖家在这里卖车，这些车的价值从1-100元均匀分布；同时有100位买家，他们对每辆车的估值都要比卖家要高50%，这时候交易双方都皆大欢喜。

可是买家是不知道这些车的质量的，如果只能靠随机方式来买车，那么买家能买到一辆平均价值50元的车，再加上买家比卖家的估值高出50%，也就是说每一个买家最多能出75元。

但是卖家知道自己的质量啊，这时候那些价值75元以上的卖家就离开市场了；这时候买家又会根据这个情况调整期望值，最多愿意出56元了；就这样循环往复，最后整个市场都崩溃了。

这就是阿克罗夫的论文《柠檬市场：质量不确定性和市场机制》中假设的情况，在此之前人们都没有意识到信任不是天然存在的，信用是人类社会一直存在的约束条件。

因为信用不传递，没错，你自己知道你卖的商品是优质的，可是这个信息并不能直接传递到我的大脑中啊；同样的就算别人的心里想着要从我身上捞一笔，可是我也不知道啊。

那怎么办呢，是不是人与人之间就不建立联系了呢，如果是这样我们人类社会又怎么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；万幸我们是愿意合作的，也渐渐找到了识别谎言的方法。

二、逐渐演化的信用体系

1. 人类传递信用的方法

1）重复博弈

这是一个最常用的方法，没错你可以不相信我，但是我是在这里长期做生意的，那么我没有道理去欺骗任何一个顾客。

在过去的社会，人与人之间链接的范围还是比较小的，在这个小范围内，每个人的信用都被互相传递，谁做了不地道的事马上就会传开，谁做了守信用的事也会被大家传播。

每个人就像被打上了一个id，守信的人被奖励、不守信用的被惩罚，以此来激励人们诚信合作、降低整个社会识别谎言的成本。

2）增加沉没成本

在古代办票号一定会大张旗鼓，置地建楼，还要用金子做成装饰摆在票号；这么做可不是为了彰显财力，而是为了让老百姓相信，你看我都花了这么多银子买地买楼了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，你就放心把钱存进来吧。

到了现在商业其实还是一样，为什么企业要花那么多钱去打广告？

有研究证明广告只能让那些没接触过产品的人了解到这个产品，并不能对已经了解过产品的人产生什么影响；最近在线教育的战场更是腥风血雨，动辄一个暑假砸下20亿广告费。

教育是一个天然缺乏信任的市场，平台这么做就是在向用户传递一个信号：你看我打广告都已经花出去那么多钱了，假如我不好好做产品，那这个钱可就打水漂了，我只有兢兢业业地做产品才能把花出去的广告费给赚回来。

不光是企业和用户，个人和个人之间建立信任也经常会用这个方式；我很久之前经常不理解，人们为什么要用喝酒的方式来谈生意，我相信一个三岁小孩都知道无论谈生意还是交朋友，看得应该是对方的产品质量或者人品。

直到想明白增加沉没成本是获取信任的方式，这个逻辑之后，我才能理解；原来喝酒其实是一种自残行为，在双方不了解、也找不到方式建立信任的情况下，我先自残一下；以此来证明后续的合作中，我一定会尽心尽力，要不然今天我的自残可就白费了。

3）信任担保

交易双方都互不信任，但是他们都同时信任一个中间人，通过这个中间人担保，交易双方就可以克服信用不传递的阻力完成交易；在过去的宗亲社会里，一个家族的长老往往就扮演者这样一个角色，维系整个家族的连接。

2. 中心化的形成

信任担保其实是最有效的信任传递方式，但是这种担保人的辐射半径是有限的，想象一下整个人类社会网络中，一群边缘节点都连接向一个中心节点，形成一个小型网络；但是由于中心节点的辐射半径有限，网络和网络之间连接被割裂；这时候商业文明依然是分散的，当人类的商业发展到一定阶段，就开始寻求更多的连接。

在这样的前提下，超级节点诞生了；世界上第一家银行在荷兰出现，它的出现就把交易双方对自己的信任赋能给更多的边缘节点；在之前要达成一次交易，双方必须同时信任对方才行；这样的超级节点出现后，交易被拆分了，双方不需要互相信任，甚至不必认识，大家只要都相信这个超级节点就足够了。

超级节点建立一个信任容器，一个节点交易次数越多积累的信用就越多，慢慢的形成了一个信用中心；在这之后，中心节点和边缘节点的差距进一步被拉大；所有的交易都慢慢汇集到信用中心，边缘节点在这个交易结构中的地位逐渐削弱，这时即使边缘节点也有一定的交易价值，也无法发挥出来，因为人们的信任都集中在中心节点。

信任中心变成了交易中心，也成为了财富中心，价值不对称由此形成。

其实短视频行业的爆发就是个很好的例证啊，我们不是在快手、抖音这些产品出现了之后才产生消费短视频内容的需求的，在此之前我们一直处在需求旺盛内容稀缺的时代。

单说视频这种内容形式，那为什么过去的视频内容局限于电影、电视剧、综艺这类长视频，且版权被少数内容商垄断，授权资源也集中在爱优腾手中；其实不光这些内容有消费价值，大部分网友都能生产出有消费价值的视频，只是在渠道稀缺的时代，只有更优质的内容才能被搬上银幕。

内容商就变成了中心节点，生产内容以供所有边缘节点消费；那广大边缘节点的价值呢，就都被浪费了；移动互联网的普及，形成了碎片内容消费的土壤，边缘节点的价值才终于解放出来，短视频内容开始井喷式爆发。

这些信用中心不需要再花大力气去证明自己的信用，那他们做什么呢？他们可以腾出手来，提高自身和边缘节点的连接效率；渐渐地这些中心节点变成了基础设施，商业文明由分散走向中心化，中心型商业文明得以爆发。

由分散走向中心，是商业的一大进步，原本分散的节点被连接了，原本不能发生的交易可以进行了；所以中心化的出现，是一种进步；但是所有的进步都是相对于当时的环境而言的，当社会的基础设施变化时，更高效的商业形态就会产生，这个未来已经悄然接近。

三、去中心化的未来

1. 区块链带来的改变

要说到去中心化，不得不提到区块链技术；提到区块链，大家想到的应该都不是什么正面的评价；比特币、能源币，似乎在区块链开始被人们关注的第一天起，就打上了炒作的烙印；在资本和媒体的双重加持下，劣币驱除良币，风口退去留下一地鸡毛。

那真正的区块链技术究竟是什么样的，我用一个简单的方式来解释一下。

过去我们想要完成金钱的存取、转账操作，要怎么办？因为信用不能在人之间直接传递啊，总有一些坏人会作假，我们要依赖于信用中心，比如说银行；我们的存取、转账都是银行账本中的一条记录，银行说我们存了钱就存了，银行说我们转账了我们就转了；在交易网络中，银行这样的节点成为信用中心，连接着边缘节点的交易；在这样的交易结构中，中心节点的价值被充分放大，可是边缘节点的价值都耗散了。

在区块链网络中，存取、转账都不再依赖于中心节点，每个节点都有一个账本；一个A节点向一个B节点转账，不再需要依赖中心节点作为信用中介，转账记录将会传递到每一个节点的账本上；这个时候A节点或者B节点想要作假可就办不到了，因为区块链上所有的节点都记录下了这笔交易，如果想要作假那必须得串通区块链上的所有节点；假如说一个区块链上有千万个节点，作假的难度甚至比直接篡改银行数据还要难。

那这个技术有什么用呢？我们看中心化商业，虽然连接效率已经远远高过分散型商业，但是仍然还存在两个问题：

一方面边缘节点价值耗散，交易集中在中心节点，边缘节点之间互相无连接，虽然有被消费的价值但是却被排除在交易之外；就像上面举的那个例子，在4g时代完全到来之前，视频内容的创作集中在少量文创平台手中，其实有很多人一样有值得被消费的内容价值，这些价值就被浪费了。

中心节点的运营需要成本，而且成本很高，你知道保险的赔付率是多少吗？2013年中国的保险赔付率是36.075%，也就是说如果一家保险公司总计收到保费100万，最终合计赔付出去36万。

为什么？因为保险公司自身是商业机构，除去运营成本还要追求利润；那既然这样，我能不能自己组织一个互助团体，大家都不为了赚钱，只是为了有困难的时候分摊风险；有的，互相宝就这样做了，它的赔付率能达到91%。

看到这你应该发现了，去中心化的本质，是边缘节点的价值解放；在这个新型的交易结构中，所有的交易不再必须通过中心节点，每个节点都成为中心，与其他节点互相连接；所有节点的交易价值解放，同时中心节点的运营成本被节省出来。

2. 去中心型商业

可以看到人类的商业进化史就是一部不断提高连接效率、缔造信任的编年史；在分散型商业时代，点和点甚至还未建立连接，中心节点的出现提高了连接效率，商业文明由分散走向中心化；可是当每个点的连接不再那么困难，peer to peer的连接方式效率将会更高，商业文明即将由中心化再次走向去中心化。

就拿二手市场来举例吧，在分散型商业时代，大多数二手商品是无法再次流向市场的，只有少数硬通货能流通；因为人与人的连接效率还特别低，交易只在小范围内进行，只有那些流通性强的商品才能被二次交易，而且交易成本还很高。

等到进入中心型商业时代，二手交易市场诞生了，所有的二手商品都流向了这个交易中心，连接变得更高效了；但是交易成本依然高，因为这个中心需要负责验收二手商品、承担销售成本等等。

如果连接效率再一次提高呢？那就是未来的去中心化商业时代，不需要中心，买家和卖家可以直接对接完成交易；听着是不是特别耳熟，没错这就是闲鱼正在做的事情；可是现在的闲鱼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去中心化，二手商品的交易阻力一方面是信息不对称，另一方面是信用不传递，信息传递效率的问题已经被互联网解决了，信任问题阿里也在尝试用芝麻信用来解决。

但是目前的芝麻信用不足以让交易双方都放心交易，我相信未来有一天人们的信用可以向身份证号一样透明，到那时买二手商品也可以像在淘宝天猫买东西一样放心了。

区块链的出现不是偶然，它代表着去中心化的趋势；当土壤里的养分不足以养活所有种子的时候，养分只能被那些更健康的种子吸收，弱小的种子就死掉了；但是一旦土壤形成，那些原本弱小的种子找到机会，就一定会生根发芽。

中心型商业的效率已经无法继续提升，而去中心化的效率不断显现，随之而来的一定是去中心化设施的完善；我们该看到的不是某一项技术的产生，而是其背后预示的未来，其本质是对价值不对称问题的解决。

前几天我和老板聊天，我的老板是个健身狂热爱好者；他告诉我，在疫情期间，整个keep产品的流量加起来还没抖音健身的一个频道大；keep做梦也不会想到，自己会死在一个短视频平台手里，引以为傲的用户忠诚度在抖音丰富的内容面前也显得不堪一击。

确实啊，现在用户的手机内存资源和认知资源都是稀缺的，抖音就像是一个面，这个面上可以包含无数个内容品类；不光是keep，所有的垂直内容社区都一样，只不过是个点，在脱离生态的情况下都很难找到生存位置；当一个面压向一个点的时候，那是排山倒海之势啊，你说一个点又如何招架呢。

后来我去思考这个问题，其实互联网行业目前也在处于一个中心化的阶段，品类聚集占据用户心智；但是未来会不会有一点某些资源成熟了，品类由聚集开始走向分化呢？

4G的到来，催生了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；在5G时代，网速可以达到百兆每秒，在那时应用可能不在需要先下载后使用，打开一个应用就像打开一个网页一样；到那时内存已经不再是稀缺资源了，互联网的品类聚集会不会走向品类分化呢？

未来已来，去中心化商业已经不是一种猜测，而是一种必然的趋势；它究竟会长什么样，会由什么样的技术引领，我不知道，但是值得期待。

作者：帅得翻皮水，公众号：阿祖的产品杂谈

本文作者 @帅得翻皮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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