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外卖员的视角打开王兴全员信
今天看到两则关于美团的新闻:
一个是美团CEO王兴最近发表内部全员信,他提到,去年美团平台获得收入的骑手约745万,获得报酬超过800亿元。
一个是上海3年挣到102万的”卷王”外卖员被曝取餐时发生车祸。这与前几天另一则新闻属于同类:一家六口人曾经有五口在北京送外卖,在父亲发生车祸后,全家返回老家。昔日的明星外卖员,现在已经换了叙事。
外卖还是一份好工作吗?
这两年关于”大厂的终点是外卖和滴滴”的调侃很流行,离开大厂两年的我,也跟北京这边的外卖员聊过,努力工作的话,他们的月收入大多在6000-8000元之间。
“现在过万很难了”,我还记得说这句话的是个小伙子,当时我俩在同一个电梯里,他请我帮忙按电梯,好让他在6楼快速送完外卖,不用重新等电梯,就继续去送楼上的。闲聊间他提到,最近外卖员多,他们平均每单的价格又下降了,”好多老人都走了”。
官方统计数据里的外卖员收入是多少呢?
综合王兴全员信与美团2023年财报披露的几组数据:745万骑手、超800亿元报酬、配送单量219亿单,不难算出:美团骑手平均年收入1万出头,年人均配送2939单。
再往前看几年财报以及公开数据,计算出来的组合是这样的:
2021年,骑手成本682亿元,骑手人数527万,配送单数144亿单,人均年收入约1.29万元,人均年配送2732单。
2022年,骑手成本802亿元,骑手人数624万人,配送笔数177亿单,人均年收入1.28万元,人均年配送2836单。
有时候,看宏观数据,我们很容易带入上帝视角,仿佛自己是行业的主宰者,可以居高审视一家企业的经营状况。比如,以上这些数据可以推断出诸多结论:美团为社会提供了更多的工作岗位、配送单数逐年上涨。
但如果我们打开外卖员视角,这些数据传递出来的信号就不同了:
1、”外卖员多了”——2023年骑手人数增加了121万人,较2022年增幅达到19.3%。从外卖员的视角来看,路上奔跑的同事又多了,抢单的压力又增加了。
2、”订单也多了”——人均年配送订单增加了近200单,每天还是挺忙的。
3、”收入没有增加,甚至是少了”——从数据来看,人数增加了19%,骑手成本要到900亿元以上,才能保持人均年收入的稳定。所以,目前来看,外卖员的感觉大概率是活多了,钱没多。
于是,像我在电梯里遇到那位外卖小哥说的,一些以前赚过高工资的外卖员,无法忍受落差,选择离开了。
“两多一少”,大概就是外卖这份工作在当下的真实写照。
但有”鸡肋”之嫌的外卖工作依然是很多人的谋生之道。跟我聊天的小哥刚来北京几个月,没有学历,没有关系,外卖这份工作,至少可以让他先在北京活下来。
只是,这份工作的天花板变低了。当收益与风险失衡,质疑也会随之而来。
以前人们会讨论、甚至羡慕那些卷王骑手,上海那位3年挣102万的骑手,多次拿下平台众包骑手的”单王”,曾经也被媒体多次报道。但现在,人们更加唏嘘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。前些日子那位猝死的55岁外卖员,据说也是一天工作16个小时以上的卷王。
这让我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观点:无论外卖小哥和司机们怎么努力,他们每个小时的收入都无限接近于30元。
从公司运营的角度来看,这很正常。
因为外卖员的收入在公司的报表中只是成本的一部分——骑手成本。虽说是多劳多得,但总归是被一个大公式设计好的,这个大公式首先要保证的是公司利益。曾经作为平台运营负责人的我,深谙这套逻辑。
但公式中的每一个数字落到个体身上都是有重量的。
中秋假期,我喊了一辆货拉拉搬运沙发,30多公里的路程,师傅协助搬运,总价140元左右。我跟司机师傅聊了一路,他是河北邯郸人,原来是一名建筑行业的钢筋工,一天有三四百的收入。但在前年,他失业了,于是花3万元买了一台面包车开始跑货拉拉。
“现在收入非常不稳定,有时候能拉个几百块,有时候没货,干耗着。”但他也在某种程度上被困住了。根据他的了解,他那辆只开了1年多的破面包车,现在转手的话,只能卖到1万出头。因为货拉拉现在不好干,卖车的人也多了。
中秋假期,他没有回家探望老人、孩子,”回家还得花钱,留在这多少能挣点儿。”
我问他,你想干钢筋工,还是做平台的司机?
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说,”当然是做钢筋工,包吃住,也不用操心。”他满脸怀念。但显然,那是一份更难得到的工作。
作者:山农下山山农和他的朋友们,记录这个时代的新商业和新商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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